第九章燕山公子
断崖之边,孤星高悬,两道黑色身影,一道笔直伫立,一道躬身行礼,似乎他们之间总有着些许主从关系。
“江陵萧家?难怪……”黑色披风凌空一抖,笔直站立的那人猛一转身,露出面上的鹰鼻利眼,他不是那鹰穴少主还能是谁?
鹰少离沉吟片刻,复问道:“另一人呢?”
“据属下调查,此人似乎只是江陵府衙门的一个衙役。”鹰少离身前之人恭敬地回答道。
“衙役?区区一个衙役能有这等本事?”鹰少离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属下在与其交手时,发现他的刀法自成套路,应该是师从某人才是……只是,属下见识浅薄……”那禀报之人正欲解释却被鹰少离抬手止住。
“呼!”鹰少离深出了口气,将手背到身后,眼睛眺望远方道,“说说那东西的消息吧!”
“是!”那人闻言心中一喜,拭去一脸的凝重,说道,“属下打听到那运送此物的唐兵曾在江陵府境内遭到了一伙水寇的袭击。”
“哦?这帮水寇倒是好胆,连官家的东西也敢抢。”鹰少离轻蔑地戏谑道。
“少主,可莫要小觑了这些水寇,乌惊曾去过他们交战的地点,按照那里留下的痕迹来看,当是唐兵败了。”那人一正脸色,严肃地说道。
“何以见得?”鹰少离眉毛一挑,眼睛随即扫到了那人身上。
“少主请看!”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牌子递到鹰少离手中,又道,“这是乌惊在那里找到的。”
鹰少离接过牌子,眉头不自觉地紧缩起来,道:“安南都护府?照你的意思,此物现在就该在这帮水寇手中了?”
鹰少离身前之人摇了摇头道:“前日午\夜,乌杜在追踪马昭扬的时候,曾意外地看到一个身受重伤的唐兵逃进了江陵府衙门,而事后属下曾去看过那里留下的血迹,看其延伸的方向,应是朝着他们交战的地方,所以依属下拙见,此物现在当在江陵府尹手中才是。”
鹰少离听罢,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道:“如此更好!乌休!”
“属下在!”鹰少离身前那人拱手回应道。
“我命你兄弟八人立即集合麾下乌影卫,今夜咱们就去会会这个江陵府尹!”鹰少离长臂一挥,再度扬起身后的披风。
“属下领命!”那人一振双手,旋即化作一只乌鸦,伴着月色,消失于一片黑暗之中。
月光之下,官道朗朗。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四散飞扬,伴着朦胧的夜色传来阵阵的马蹄声。细看那坐于马背上颠簸之人,生得粗犷,却又不失风度,一对卧蚕眉下,双眼炯炯有神,他背后背着个包袱,腰间别着把长刀,虽然刀身已然收敛锋芒,但刀鞘上隐隐浮现的水波,足以显出其神兵利器的品质,不必说此人便是那正在前往京师送信的沈碧波。
“也不知府尹大人交予我的盒子里究竟放了些什么……”白马疾驰间,沈碧波用手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心中不禁回想起当初府尹大人下达命令时的情景。
……
“碧波,你来了?”
“呃……府尹大人,你的面色……”
“无妨,此次招你前来乃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于你。”
“但凭府尹大人吩咐!”
“此物关乎我大唐兴衰,一路上要小心谨慎,切莫让贼人将其夺走!”
“嗯,府尹大人可莫要小看我沈碧波!”
“呵呵,我知碧波勇武,确是不用担心!对了,带上这封信!”
“这信……”
“让你在我这里当个衙役确实是屈才了,我曾与当朝兵部侍郎有过数面之缘,这封信就作为你的进身之资吧!”
……
“府尹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此生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啊!”沈碧波勒马停在了一片树林之前,讷讷地沉吟道。
一阵风吹来,摇曳起林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沈碧波定睛望去,但见林中,月色斑驳,树影幽幽,一派静谧的心境犹然而生,不禁小声说道:“看来今夜只能睡在这林子里了!”话音一落,沈碧波驱马向前,缓缓地步入林中。借着依稀可见的月光,沈碧波择了一处干净的角落,靠着大树休息了起来。
忽然,一股凉意涌上沈碧波的心头,只听见身旁的云雪一声嘶鸣,周边的灌木随之振颤,沈碧波猛然睁开双眼,握紧怀中的宝刀,冷声说道:“哼,既然来了,却不现身,是何道理!”
“想不到这江陵府的衙役也能有这等本事,呵,了不得,了不得啊!”随着声音停止,灌木之中窜出了十几道黑影,将沈碧波团团围住。
“水寇!”沈碧波低声喝道,下意识地将刀又握紧了几分。
“速速交出你身上的东西,否则就休要怪我们夺了你的性命!”为首之人上前一步,舞了舞手中的朴刀说道。月光擦过刀身,映在那人脸上,隐约可以见到他用来遮住面容的黑布。
“哼,想要拿走我身上的东西,先问问我手中的碧水刃再说!”沈碧波话音一落,腰间宝刀突然出鞘,恍惚间,一抹水气紧随而现,带着点点晶莹的露珠在月光下画出一片薄薄的雨雾。
“什么!”那贼首大吃一惊,连忙将朴刀横至身前,其余贼人亦是一一效仿。
“嗯?”沈碧波见状眉头微蹙,心中暗道:“好快的反应!”思索间他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止,雨雾之中,碧水刃不停挥舞,时而缓若溪流,时而急若江河,看得那些个贼人头上都渗出了汗水。
就在雨雾渐浓,眼看便要有奔浪席卷而来之时,朦胧中,一丝诡异的微笑隐隐闪现,伴着一声长长的嘶鸣,浓雾猛然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下一串清脆的马蹄声。
“启禀师……大哥,这……这小子用的好像是飞澜雨生诀。”一个身材矮小的贼人凑到那贼首的身旁,低声说道。
那贼首闻言转过脸来瞥了一眼那矮小的贼人,眼中寒光一闪,冷冷地说道:“我还没瞎,自己会看!”
“呃……是!”那身材矮小的贼人被吓得身子一颤,急忙后退了两步,躲开了那贼首的视线。
“哼,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速速与我去追!”那贼首将手中朴刀猛地往地上一插,怒喝道。
“是,弟……小弟遵命!”那矮小的贼人慌忙领命,一转身便窜进了灌木之中,剩下的十几个黑影见状也随他而去。热闹的森林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贼首孤零零地站在林间的空地。一道月光若有若无地照射在那人的额头上,隐约间似是感觉得到他眉下的双目越来越小,直到那爽朗的笑声平地而起,惊醒了林间飞鸟,四散而逃。
“原来只会些诓人的把戏,哼,这东西我要定了!”笑声落尽,那贼首两眼微闭,双手在胸\前反扣,回转一圈,翻至面前,口中喃喃数句后瞬间便化作流水,渗入地中,了无痕迹。
江陵城中,府衙后院,一点黄晕的烛火,在微弱的喘息声中摇曳不定,不知道这是在衬托着屋子主人的心神不宁,还是在预示着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借着烛火,似是能看清这周围的陈设。满载着书籍的架子,静静地靠在墙上,架子之上,一幅扇形的水墨画,悬于当中,那幅画墨色淡然,浑然天成,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它描绘的是山,是河,还是一柄柔似水,刚似石的宝剑。架子前面是一副檀木桌椅,桌子上正放着笔、墨、纸、砚,以及那正放射着微光的烛台。一抹气息传来,迎之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面色苍白的中年人正在秉烛夜读。那人额宽眉浓,一双眼睛锐利无比,似是能在片刻看穿人心,长长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仿佛是在诉说着他的伶牙俐齿。虽然看其相貌,必可断定他是个文人,但是眉宇间透出的那股英气,却是连他头上微显的华发都难以将其隐藏。
“大人,夜深了,也该休息了吧!”一个驼背的老人从屋外缓缓地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端着个茶碗,看来是为了给这位大人提神用的吧。
那中年人接过茶碗,饮了一口后,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福伯,几更天了?”
“回大人,已是三更了。”那老人用签子拨了拨蜡油里的灯芯,似乎是想让灯光再亮一些,可谁料这烛灯不比油灯,岂是撩\拨几下就能变亮的。
“三更了……福伯,你先去睡吧,我这里自己就可以了。”那中年人见到福伯正在拨弄灯芯,便放下手中的茶碗,说道。
“呃,大人若是嫌我话多,我出去候着便是,可莫要赶我回去歇息,小老儿我就是怕这一躺下去便再也起不来了。”福伯听了那中年人的一番话语,连忙辩解道。
“你啊,当年先帝夸我是大唐第一利嘴,依我看这封号当让给你福伯才是!”那中年人笑着说道。
“岂敢岂敢,大人那是不愿与我这等小老儿一般见识才是!”福伯闻言恭敬地回答道,“大人,那小老儿先下去了。”
“去吧!”那中年人挥了挥手,但心中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说道,“哦,对了,福伯,劳烦你将我卧房中用来辟邪的宝剑取来给我吧。”
“是,大人。”福伯应了一声便走出屋子,心中还在想着:“大人夜读还要把宝剑拿到书房做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辟邪不成?呵,大人的心思又岂是我这等下人猜得出来的。”想到这儿,福伯笑着摇了摇头,便摇摇晃晃地向着后院的卧房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大人,你要的剑!”
“嗯,放这儿吧!”那中年人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上一块儿空着的地方道。
“是。”福伯缓缓地走上前,将一把红鞘的长剑平放到桌上后,便转身离去。正当福伯要走出书房之时,只听到“锵”的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剑刃堪堪停在了离他颈间一寸的距离。
“你不是福伯,说!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我江陵府衙门?”那中年人手执长剑落于福伯身后冷冷地说道。
“想不到江陵府尹,一介书生,不仅懂得舞文弄墨,还知道舞刀弄枪,哈哈,新鲜真是新鲜!”福伯听了那中年人的一番话语,竟然直起了腰板,大笑道。
“你把福伯怎么了?”那中年人急声问道。
“那个老头儿,刚刚被我一掌打死了!”假福伯轻蔑地说道。
“那我就要了你的命!”那中年人怒喝道。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哈哈哈……”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假福伯的身影只一刹那就从那中年人的剑刃下闪出了好远,黑云袭来顷刻间便改换了他的容颜,月光之下,鹰鼻利眼赫然地出现在他的脸上,而他身后那飘扬着的黑色披风更是直接地指出了他的身份。
“鹰少离!”那中年人看清假福伯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惊,但转而似乎又镇定了下来,缓缓地说道:“我区区一个江陵府尹也能让南疆玄鹰穴少主亲自登门拜访,哼,着实令在下受宠若惊啊!”
“呵,不知府尹大人可曾听过一首诗:大漠云烟万马喑,红箫玉笙彻天吟。狂沙卷得千军殁,不及燕山一声琴。”鹰少离轻笑一声,双眼紧盯着那江陵府尹手中长剑说道,“红箫玉笙剑,哼哼,想必阁下就是当年帮助唐军一统大漠的燕山公子于澜秋吧!”
“想不到我隐姓埋名十余年,最后却被一只雏雕说穿了身份,当真是可笑啊!”那江陵府尹将剑收至剑鞘之中,自嘲地说道。
“于澜秋,虽然你昔年于北疆杀我魔族数千人,但今日我鹰少离且不跟你算这笔旧帐,只要你乖乖地交出神鼎,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好好当这个江陵府尹!”鹰少离见于澜秋将红箫玉笙剑收至鞘中,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哼,神鼎?什么神鼎,我怎么没听过!”于澜秋嘴角一翘,嘲笑道。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鹰少离话音一落,双臂猛然张开,化作一对黑色翅膀,无数墨色羽毛飞将而出,直刺于澜秋的面门。
于澜秋也不含糊,红箫玉笙剑一出鞘,一道红色辉光四散开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叫,震得那飞舞的羽毛纷纷落到了地上。
“红箫飞声!”鹰少离口中喃喃道,但手上动作仍未停止,他收回双翼,交叉胸\前,缕缕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只听“轰”的一声,一阵狂风席卷而来。眼看于澜秋就要被狂风吞噬之时,红箫玉笙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鞘中,几处红星闪过,剑刃于剑鞘和风中往复晃动,竟奏出了凄美的音乐,牢牢地将狂风拢住,丝毫动弹不得。忽然灰色的狂风中露出四滴露珠闪闪发光,于澜秋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半步,手中长剑直抵身前,点出阵阵箫声。一瞬间,狂风散去,箫声落尽,整个江陵府衙的后院只剩下一把闪着红光的长剑和一只银灰色的巨型鹰爪,相争于其中,隐约间似乎还能够感觉得到两个身影来回穿梭,一青一黑,好不热闹。
“乌休、乌生、乌伤、乌杜启动四灵捆仙阵!”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惊得那青色身影微微一滞。话音一落,院子的四角分别冒出了一团黑烟,烟雾中,七八个黑色人影直直地站立着,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均掷出了一根细细的丝线,丝线飘荡空中,顷刻间便在院子的顶端织起了一张大网迅速地落向那青色身影。
“卑鄙!”一声怒喝响起,长剑在巨型鹰爪前画出一道红色的屏障后,便急速地随着那青色身影退入了书房,然而那张大网却丝毫没有失去自己的方向,它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追了过去。
“亏你还算是个读书人,岂不闻兵不厌诈!于澜秋,我看你往哪里……什么!”就在鹰少离以为一定能抓住于澜秋之时,书房门口忽然闪现出了一幅扇形的水墨画,然而只一晃那水墨画前便出现了一张空白的画卷,而那张大网却被吸入了画中。几道墨痕划过,那幅吸入了大网的画卷,便碎得七零八落,扬扬洒洒落了一地。画卷之后,一个青色的身影正执着一幅扇形的水墨画,泰然自若的站在书房的门口,那身影的背后还背着一把红色的宝剑,想来不必多说,此人便是那于澜秋。
“鹰少离,你可识得此物?”于澜秋卷起扇形的水墨画收至身后,轻蔑地说道。
“画中剑!”鹰少离眼中满是惊讶,而脑海中却在不断寻找着自己所拥有的记忆,渴望从中能找到这件宝物缘何落入了于澜秋的手中。
“不错,正是武陵剑宗开山瑰宝——画中剑!”于澜秋冷笑道。
“燕山公子……武陵剑宗……画中剑……”鹰少离脑海中回荡着这三个词,久久难以平静。“你……想不到你于澜秋还和武陵剑宗有些渊源!哼,今日我鹰少离就取了你的性命,也算告慰了当年点苍山清碧溪一役中我魔族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乌影卫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鹰少离正要下达命令,却被身旁伸\出的一只手拦了下来,他侧过脸见到来人,露出一脸怪异,说道:“乌惊?”
“少主,属下查明神鼎已被江陵府衙的衙役送往长安,与其在这里与他纠\缠,莫不如……”鹰少离身旁的黑衣人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地说道。
“好,于澜秋,今日我暂且放你一马!我们走!”鹰少离一挥手臂,烟尘骤起,只一瞬,乌影卫和鹰少离便没有了踪影。
“呼!”于澜秋深深地出了口气,缓缓地展开卷起的画中剑,只见那扇形的山水画间出现了一道裂缝,“江山如画,唉,不知还能用这招数几次啊!也不知道碧波现在到哪了,一路上……糟了,碧波危险!”于澜秋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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